天澤大陸,中部豐洲,南唐國。
上苑花繁,皇都春早,幾匹駿馬踏街而行,馬蹄聲噠噠直響,過往行人,躲避不及被馬蹄踩中。
駕馬之人并不停下,揚長而去,還傳來哈哈大笑的聲音。
倒在地上的行人身體抽搐,鮮血直流,其他人看了也只能麻木地搖頭。
南唐,皇室式微,十大世家把控朝野。
上渾下濁,今上沉溺于煉丹,四海分崩,萬民嗟怨。東宮太子起了個撥亂救民的念頭,后以謀逆賜死。
東宮被清,皇子們蠢蠢欲動,世家們爭相站隊。
全程都在爭斗,無人看顧百姓,致使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唱出歌謠:生而為人如畜,畜被人殺,人被人殺。
這首歌謠一唱就是好幾年,春過秋來,哀怨的聲音透過厚重的紅墻隔著院瓦傳了進來。
蒲團上,面容溫婉的女子嘆了口氣,翻開佛經,默默念了起來。
為沈家,也為天下百姓。
沈棠披肩的長發夾著白,低垂著的眉眼已經波瀾不驚,即便是身后傳來門被推開的聲響也不足以讓她回頭。
蘇佩蕓邁著步子,走到沈棠的身后,燭火將她的身影拉得纖長,宛若鬼魅。
她的臉上透出譏諷:“嘖嘖,真沒想到曾經風華無雙的沈家嫡女竟然如此的落魄,被拘在這里誦經念佛。”
蘇佩蕓是沈棠的表妹,也是江珩的平妻,晉安伯府的當家主母。
沈棠自顧自地翻看著佛經,對蘇佩蕓的嘲諷不以為意。蘇佩蕓此番作態無非是想看自己失態罷了,她怎會讓蘇佩蕓如愿?
“且不說你是伯爺明媒正娶的夫人,單單是念著你我同為親戚的份上,我理應早點兒來看你,但是——”
蘇佩蕓的聲調忽而壓低,又驟然拔高,尖銳而刺耳地笑著,“伯爺他不許我來看你。”
沈棠靜默不語,甚至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
蘇佩蕓最恨的就是蘇棠這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襯得她像個小丑似的。
猛地伸出手將佛經打翻在地,怒氣盈胸:“丑事都做了,現在裝出一副清高模樣給誰看呢!”
她本以為沈棠嫁入伯府,她這輩子都不能越過她。沒想到沈棠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竟然私通下奴,敗壞伯府顏面,被拘在佛堂了此殘生!
沈棠身子一僵,不自覺地攥緊手,指甲嵌入肉中尚不覺得痛。
當初發生的事情簡直是記憶猶新!
江珩為打壓沈家,污沈家清明,設下毒計算計她。
為坐實她私通下奴的罪名,他親自用刀子一刀一刀地挖掉她手臂上能自證清白的守宮砂。
他神色陰狠,滿懷惡意地說道:“告訴我,明明是冰清玉潔之軀,卻被人說成娼婦,是個什么滋味?”
什么滋味?
她恨不得生啖了他!
祖母在得知她被拖出去游街示眾后就一病不起,不出三月,撒手而去。
她,沈棠,折了沈家的風骨。
令世人所不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