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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降過后,長空一碧如洗,紫金山層林盡染,五彩斑斕。

  這濃墨重彩的山林,與山前皇城的琉璃黃瓦,還有那秦淮河上蕩漾的脂粉相映,便成了一副壯美的金陵秋景圖。

  “臥槽,真好看啊……”眼前的美景,讓個眉毛粗粗、眼睛大大、一臉無辜的胖小孩,發出了這句透著沒文化的感慨。

  陶醉了好一會兒,他終于想起自己登高望遠的目地,趕忙手搭涼棚,極目遠望。

  他的目光越過高高的宮墻,終于看到皇宮外的官署宅第、亭臺樓榭,還有更遠處鱗次櫛比的市肆民居,車水馬龍的街道,舟楫相連的河面……

  卻看不到一座高樓、一根電線桿、一柱信號塔……目力所及、遙至天際,也完全找不到任何工業文明的產物。

  “我屮艸芔茻……”少年愣怔半晌,徹底不再懷疑眼前世界的真實,也終于接受了自己又變成一個明朝人的現狀。

  咦,為什么要說又?

  “哎呦喂,殿下啊,恁這是要上天吖?!”這時,下面響起個惶急的尖叫聲,將他從失神中喚回。

  不錯,他這回中了大獎,成了一位殿下。而且是洪武皇帝的第六子,楚王朱楨殿下!

  唔,比起什么窮書生的病兒子、犯罪小吏的癱瘓娃、還有什么倒臺官員的小孫賊,這回的身份還是挺容易接受的。

  眼下,朱楨就站在自己從小長大的萬安宮正殿的殿脊上。垂目俯瞰,難免生出整個紫禁城都在自己腳下的錯覺。

  一陣秋風吹過,他不禁打了個哆嗦。高處不勝寒啊。

  他這一顫,嚇得那老太監手腳發軟,嬌呼連連。

  “哎呦,別動別動。小祖宗千萬別動。”

  他雙手翹著蘭花指,對聞訊趕來的宮人們跺腳道:“愣著干嘛?還不趕緊上去,把殿下接下來!”

  幾個精干的內侍火者,趕忙順著朱楨上去時的梯子爬上了殿頂。然后像捧著最珍貴的瓷器一樣,小心翼翼把楚王殿下護送下來。

  “小祖宗,當心點兒。”那頭戴鋼叉帽,身穿天青色貼里的老太監,翹著腳接過朱楨,慢慢把他放在地上,這才長舒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

  也不知是嚇得,還是殿下太沉了……

  “不好意思啊,添麻煩了。”朱楨習慣性的道個歉。

  誰知老太監聞言,一臉震驚的捂住嘴,然后道聲罪,摸了摸他額頭。“哎呦,小祖宗咋這么客氣了?恁這病還沒好啊!”

  朱楨被噎了一下,講禮貌被當成有病?看來自己得適應怎么做王爺啊。

  “要你教我……孤做事?”他便把脖子一揚,不客氣的瞥一眼這個娘娘腔的老太監。

  “是是,老奴孟浪了。”老太監這下舒坦了。趕緊替自己解釋道:

  “上月娘娘進了內安樂堂,殿下恁前番又……唉,這萬安宮的壞事一樁接著一樁,老奴實在是嚇壞了……”

  說著他拎起腰間繡小碎花的抹布,嗚咽抽泣起來道:“小祖宗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老奴怎么跟娘娘交代啊!”

  “……”看著老太監哭得梨花帶雨,朱楨覺得好不落忍,竟也跟著掉下淚來。

  來自小男孩本身的記憶有些模糊,朱楨只記得母妃胡充妃被打入了冷宮,前日自己又落了水。

  也正是那次落水,讓他得以李代桃僵了。

  說‘李代桃僵’也不太對,兩人更像是合二為一了。比如現在眼淚,還有想起母妃時的揪心難過,明顯就來自于小男孩的感情。

  唉,無所謂了,慢慢習慣就好了。

  朱楨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他定定神,有心安慰還在哭鼻子的老太監,卻一時語塞。

  因為他才十歲,原先還有些渾渾噩噩,記性也差得要命。比如眼前這萬安宮管事太監的名字,他都記不清省。

  所以起先幾日,他啥也不敢說,啥也不敢問。直到這會兒熟了,才打個哈哈問道:“那啥,你叫老王還是老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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