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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盈袖醒來已經是卯時。

  她醒來后,第一件事是去看趙承平。

  此時的趙承平已經被人清理血跡換好了干凈的衣裳,他闔眼躺在床上,面容安詳,就像睡著一樣。

  宇文景進到殿中,看向她的方向,腳步像是深深陷在地磚下,難以移動一步。

  他想說些什么,可是,開口之后又不知該說什么。

  蘇盈袖聽到腳步聲先回過頭來,瞧見佇立的身影,情緒上并未有太過明顯變化,她遙遙平望過一眼問,“我有話想要跟你說,可以留給我一些時間嗎?”

  “……好。”

  從內室離開,去到了殿外,腳步輕緩,像是不想驚擾‘沉睡’的人。

  即便到了初春,夜里的風仍舊是寒津津,涼颼颼地吹過來,潮氣濕意一層層卷著一層浸透衣衫,直往人心里寒。

  殿外晨光還沒有升出來,蘇盈袖略站了站,宇文景在她身后瞧著她的背影總覺得過于單薄,啟唇,“外面冷,有什么話去里面說……”

  后面的話沒來得及說完,因為他看到她先坐在了臺階上。

  瞧著她的背影,他想勸的話卡在了喉嚨里。

  抬起手臂,單手有些吃力地解開了身上的大氅,想給她披上,可她卻像是提前預料到他的行為,提前開口,“我不冷。你身上有傷,你比我更需要。”

  宇文景的動作停住,沒聽她的話,但也沒將大氅再穿回身上,擱置在一旁。

  風刮過來,順便將她的話送到耳邊,他聽到她說,“我要送他回家。”

  這是她應該且必須要做的。

  趙承平的家不在京城,落葉歸根,他不應該留在京城。

  宇文景側目看她,可蘇盈袖卻沒有看他,她的視線有些呆滯地看著前方,仿佛在看向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他只能局促地收回目光狼狽地掩飾情緒,抑制地淺咳兩聲,胸腔震動,肩頭微濕,沿著手臂有溫熱液體。

  他料想過刮骨療毒的時候痛,但沒想到,現如今傷口還會這么痛,痛得直往心里鉆,只能捏緊拳頭強撐著挨過痛意。

  他也知道,如果……這次她決定要走,他們……大抵不會再見面。

  明明是一直以來他所希望的結果,可現如今真的親自聽到她說,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蘇盈袖未能猜測到他心中所想,她只說了她要說的第一件事,接下來要說的是第二件事,她微微側頭,看向他,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宇文景抬眸對上她的目光。

  觸及到她平靜的目光,莫名覺得一陣心慌。

  蘇盈袖等了又等,卻見他先撇開眼,聽到他似笑非笑回了一句,“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真是不懂你在說什么。”

  蘇盈袖靜默,緩緩垂下目光。

  從前,歷史書上奪嫡的故事她也聽過不少。

  當初,他為了她留在云水村,她以為他們的生活能夠美滿安穩地過下去。

  至少,那些權勢詭譎不會將他們裹挾其中。

  可是,沒想到事情到了這一步。

  她呢?她為什么要追來京城呢?

  一方面是真的放不下他,另一方面是為了心中不敢言說的顧慮。

  她從不干預他的事情,可見他斬斷一切的離開,她不得不追過來。

  她承認,她的確存了規勸他的心思,她不想他冒險,更不想他有生命危險。

  歷史上有太多的前車之鑒,她不敢去想宇文景去和宇文宸抗爭的下場。

  也是因為如此,她才懷著僥幸的心思,她甚至想,或許……他會改變想法呢?

  然而,到了京城,他一次次將她推開。

  她知道,他想讓她離開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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