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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縣衙正堂里,馮縣令滿臉笑容從外面走了進來,還未踏進正堂的門,他便拱起了手,滿臉笑容。

  “山長有什么事情,派人過來遞個信,馮某便去書院拜訪山長了,怎么敢勞動山長親自跑一趟?”

  馮縣令這番話說的很是客氣,畢竟他是官,陸安世乃是民,無論陸安世是不是什么大儒,他都已經給足了這位陸先生的面子。

  陸安世也跟著站了起來,對著馮縣令拱手還禮,微微欠身道:“縣尊客氣,今日冒昧叨擾,是有件事情要向縣尊打聽。”

  馮縣令眉頭跳了跳,但是臉上的笑意未減,對著陸安世微笑道:“先生有事,但問無妨。”

  陸院長看了看馮縣令,然后微微低眉道:“縣尊,前幾天我甘泉書院出了一樁命案,弄得現在影響很不好,前幾日陸某在注經,未曾理會這些俗務,昨天才聽說這件事,因此想要過來問一問縣尊,我書院的這樁案子,查清楚了么?”

  陸先生說話還是很有技巧的。

  他現在是民,沒有權力過問衙門里的任何事情,但是他開口就是“我們書院”,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介入這樁案子,甚至因為他事先說明了這件事,馮縣令都沒有辦法再用這個理由搪塞他了。

  馮縣令表情僵了僵,然后他看向陸安世,嘆了口氣。

  “陸先生,這件事已經移交縣衙,您原本可以不管的。”

  馮祿這句話是在提醒陸安世,提醒這位江左大儒,這件事很有可能會給他帶來麻煩,而且既然已經移交了縣衙,他這個山長是可以不過問的。

  陸安世也是做過官的人,自然可以聽出馮祿話里的意思,這位院長對著馮祿笑了笑:“縣尊說這件事陸某可以不管,也就是說,這件事陸某也是可以管的。”

  “好罷。”

  馮縣令微微嘆了口氣,開口道:“既然先生執意過問,我也就不多說什么了,我只能告訴先生,這件案子還在查辦之中,等查出了結果,馮某一定派人通知先生。”

  這個時候,馮縣令自然是不會說什么沈毅是兇手這種話落人話柄的。

  畢竟坐在他面前的,乃是江都府出了名的大儒之一,同時也是江都府的喉舌,在他面前說任何一句話,都是要負責任的。

  因此,這種模棱兩可的官面話,說出來是最合適的。

  “既然還不曾定罪。”

  陸安世看了看縣令馮祿,微笑道:“那縣令準許老夫去大佬,看一看這個門人如何?”

  馮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并沒有急著說話,他先是看了看陸安世,然后低頭喝了口茶,微微嘆了口氣:“先生是書院的山長,那沈毅是書院的學生,按理說先生要見一見他,馮某是不太好攔阻的,但是…”

  馮縣令看向陸安世,低聲道:“為了先生考慮,馮某覺得還是不見為好。”

  馮縣令的意思很簡單,這一次不止是一樁命案那么簡單,背后更有江都范家,貿然摻和進來,很可能就會與范家為敵。

  更重要的是,毆殺陳清的不止范東成一個人,而是四個人,這四個人當中,除了范東成之外,另外三個也都是在江都小有勢力的家族。

  這種事情,四家人肯定是戮力同心的,真的跟他們作對,他們會不遺余力的出錢出物。

  馮縣令雖然向著范家,但是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敬重陸安世的,他不想陸安世摻和進來,也不愿讓這位夫子摻和進來。

  當然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這一次拘捕沈毅,并且私刑審案,已經有了一些過錯,如果可能的話,他并不想這件事再生出什么波折。

  陸先生坐在下首,對著馮縣令微笑道:“老夫一生,最怕麻煩,回到江都故土,也只想安靜治學教書,但是既然當了這個山長,書院里的事情多少還是要管一管的,不好辜負先師傳下來的重擔。”

  陸安世中進士之前就是在甘泉書院讀書,他的老師,正是上一任山長。

  馮縣令搖頭嘆息,他看了陸安世,低眉道:“既然先生執意要去,馮某也不好阻攔,便只能讓先生去一趟大獄了。”

  陸安世是當世大儒,仕林名士,擁有極大的社會影響力,這種人過問案情,馮祿就不可能在硬生生冤枉沈毅了,畢竟這件事到此為止,他這個縣令最多就是一個失察的罪過,真把沈毅弄死了,惹惱了陸夫子,便不是那么好輕易收場了。

  “多謝縣尊。”

  “不謝不謝。”

  馮縣令微微嘆了口氣,開口道:“只是,馮某就不能陪先生同去了,先生也做過官,應當知道,我等這些異地為官的地方官,有時候并不能隨心所欲。”

  地方官想要安安穩穩的干好自己的差事,除了與上官處好關系之外,還要與地方鄉紳打好關系,而縣衙也免不了被地方勢力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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