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惱得跺腳。
綠葵倒‘誒’了一聲,很識趣地趕到沈南寶身邊,“夫人所言極是,小的還是伺候夫人斗茶罷!”
……
這事就這么過來,之后堂倌新換了個腳夫,力氣比那劉氏的大,年輕,也不計較這多出來的一里腳程。
但沈南寶為防有人多想,還是給各自都加了這一里的腳程錢。
風月見狀終于忍不住嗆了一句,“說是五六里路,但到鋪子門口前的那一程子路都是用車來馱了,又不是用他們自個兒馱來的,需得這么加錢么?”
見沈南寶不為所動,風月自討沒趣,只好轉身去幫堂倌招徠顧客。
就這么忙到夕陽將盡,沈南寶才回了宅。
前腳甫一進門,后腳那乳娘卞氏便匆匆找上了門,“不好啦,不好啦,夫人!那陳芳快死啦!”
風月一怔,“怎么突然就要死了!”
卞氏有些著急,“早先就病了,一直在床上將養著,只是近來也不知怎么的就剩一口氣了!”
沈南寶捏著茶杯,一壁兒聽著,一壁兒慢條斯理地將茶送進了口中。
大抵是沒料到沈南寶會是這個反應,卞氏怔了一怔,“夫人,您怎么不著急?”
風月哼了聲,“卞氏,你要找人幫陳芳心里總得先有個譜子罷!咱夫人憑什么要著急?那個陳芳起先也不少頂撞污蔑我們夫人!”
卞氏臉色一僵,訕訕道:“她多半是無心,陳芳那人……也是命苦。”
風月不以為然,“她命苦也是她自個兒挑的,怪得了旁人么?至于卞氏你,咱們夫人要用你是瞧你拎得清,有主見,才將你派去的劉家,可不是要你似你那官人一樣爛好心腸的去救人。”
卞氏被噎了個捯氣,隔了好半晌才吭了一句:“我也是不忍心,”她飛速睇了一眼風月,“風月姑娘別誤會,我不是不忍心那個陳芳,我是不忍心那小娃娃,她還這么小不能沒了娘。”
風月愣了一愣,方才還口若懸河呢,立時噤了聲。
卞氏這時方才看向了沈南寶。
她背光端端坐著,一張臉印在陰影里,瞧不清是什么神色。
卞氏心里不由得打鼓,卻也只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夫人,您未曾生育可能還不甚懂得這份情感,只是因我是過來人,所以方能切身體會到這母子之間的情深,而越是能體會,便越是不忍,縱使那陳芳從前對你多有不住,但那小娃娃真的還小,他不能沒了娘。”
屋里開著窗,外面軋軋軋的風浪,顯得屋里愈發寂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南寶放下了茶,‘磕托’的一聲脆響,她道:“那我叫你去做什么,你便會做什么么?”
卞氏有些發蒙,反應過來連忙點頭,“自然!”
沈南寶喚了一聲池雨。
然后便聽得一陣橐橐聲,門上印起一道矮著的身影,低低叫了一聲夫人。
沈南寶道:“你去南屋拿上次那套我閑置了的淺赭白花襦裙和朱紅披帛過來。”
風月對這套有印象,沈南寶穿上那里有些大了,當時綠葵還打趣呢,說等日后夫人生了產便不差這些尺寸了。
如今把這套衣裳拿過來……
風月掃了一下卞氏的身量。
分明就是要把這身給卞氏。
夫人是要做什么?
不是說要救陳芳么?
怎么扭過頭給起了衣裳。
正兀自納罕著,那廂池雨捧了衣裳入室。
沈南寶揀起那朱紅披帛往卞氏那頭比了比,“你膚白,穿這個更顯氣色。”
“夫人,您這是……”
沈南寶道:“我不喜歡給自己惹麻煩,自然,也不喜歡給自己救一麻煩。那陳芳本不是什么性子壞的人,就是走癡了路,過于遵循三綱五常了,所以只要教她看清楚了這兩人的嘴臉,應當就成了。”
王婆在牢里,沒沈南寶的令下應當是沒得天日可見了。
所以就只剩下個劉惲。
這劉惲……
卞氏登時明白過來了,她拽過披帛襦裙,滿口的吳儂軟語卻透露出奇異的堅定,“勞煩夫人等會兒留心鄰舍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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