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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銹蝕銀幣”

  鍍銅的招牌掛在商店外的鐵桿上隨風擺動,在晚風吹拂下不時發出吱呀的聲音引人注目。

  但就算如此,一天下來愿意在店前駐足的也寥寥無幾。

  這就是克雷頓·貝略經營的古董店的日常。

  這里位于薩沙市檸檬街47號,地段不好也不壞,就和它的生意情況一樣。

  古董店并不是一般的商店,固定的客戶才是克雷頓的主要經濟來源。

  貝略家族曾經在多恩更南邊的城市棲息,但在看重家族團聚的父母去世后,在哪里定居便由他一人說了算。

  退伍后的四年里,他用軍隊發的600鎊退伍費和父親留給自己的那部分遺產為代價接手了這家店,古董行當算是相當接近上流社會的領域,他又有些天賦,因此比起在黑街擺攤的那些同行來說算是有聲有色。

  此時克雷頓·貝略正在商店二樓的工作室里,戴著口罩穿著圍裙,彎著腰用長夾子在桶中渾濁的液體里將五枚略微褪色掉漆的勛章撈上來。

  羅倫戰爭榮譽勛章,多恩王室只授予在羅倫戰爭中參與了5次及以上戰役的士兵,總共發了六百余枚,具有極高的紀念價值。

  在克雷頓這里就經手過24枚——其中有23枚都是假的,唯一真的那一枚屬于他自己。

  在收不到古董的情況下,古董商也要學會制造“古董”。

  “貝略先生,您的客人來了。”

  敲門聲之后,門外傳來女助手的通知。

  “我知道了,夏綠蒂小姐,你也可以下班了。”

  隔著門答應了一聲,克雷頓用海綿小心翼翼地吸干假勛章上的腐蝕液體,然后用絲綢包住它們列在工作臺上。然后脫下圍裙,穿上一件黑色夾克衫下樓見客。

  一樓的陳列柜間,琺瑯和水晶的擺件正在電氣燈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墻壁上掛著看起來就很名貴的刀劍,沒有戴鞘,好像下一刻就能重新投入戰場。

  而在一樓等候的棕發青年卻對它們不感興趣,只是背著手打量展柜里那些銹跡斑斑的展品們,直到克雷頓站在他身后才轉過身。

  “中尉,好久不見。”

  看到這個一身白色正裝的棕發青年,克雷頓上前一個擁抱:“喬,我沒想到你回來了,回想起上一次見面還和昨天一樣。”

  中尉是他在軍隊里的職階,退役后只有老伙計還會這么叫他。

  他們共同參與了163年的羅倫戰爭,是一個連的戰友。

  喬·瑪尼退役后從父母那里繼承了銹蝕銀幣古董店,但因為他懷抱著周游世界的理想,不愿意經營這種固定產業,便將這家店鋪賣給了克雷頓,

  兩人站在一起,區別一下子就出來了,克雷頓的發型和胡須是萬年不變的三七分和濃密的國王須,五官更硬朗,看著也比喬高一頭,黃褐色的眼睛令人望而生畏。

  看到以前的長官還是那個熟悉的樣子,喬也有些驚喜:“我也是。看到你過得不錯,我就安心了。不過我這次來也是為了一樁生意。”

  他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鵝黃色的軟絨上躺著一枚純銀的戒指,氧化使它多了一種斑駁的黑色。

  “白教廷的主教戒璽,上等的好貨。”

  談到生意,克雷頓立刻嚴肅起來,但沒有接過盒子,而是低聲道:“這種寶物確實珍貴,但不太好買賣。”

  白教不止是多恩王國、而且是整個北方世界的主流信仰,就算如今的地位比不上冷兵器時代昌盛,主教戒璽這種具有權力象征的物件也不是能隨便流出的物件。

  “你放心吧,這絕對是合法的,沒人會管。”

  喬不由分說地將盒子塞到克雷頓手里:“它原本是我一位外國朋友的藏品,不過他最近生意不景氣,這才打算變賣掉這些東西填補經濟缺口。為了友情,我買了這件,但又沒有收藏的愛好,所以就給你帶來了。”

  克雷頓無奈地收下盒子:“你是花多少錢買的?”

  “三百金鎊。”

  克雷頓按了按鬢角的位置解壓,這錢其實也不少,但絕對配不上主教戒璽真品的身價。

  “你的這個朋友不會是牌桌上認識的吧?”

  “哈哈.....”喬尷尬地笑笑,眨巴兩下眼睛,不繼續說下去。

  但看表情,顯然他把這東西帶回薩沙只是順手,真正讓他回來的另有原因。

  克雷頓將盒子關上塞進夾克衫的口袋:“這次我就不多說什么了。你如果近期有離開薩沙市的打算,我鑒定完戒指就把錢寄到你家的老宅子去。”

  喬對此沒有異議,然后提出了一個新提議:“那我們明天晚上六點去大樹屋喝一杯,就像以前一樣?”

  克雷頓也沒有異議。

  又閑聊幾句送走了老戰友,克雷頓獨自上樓打掃了一下工作室,最后拉下電閘。

  銹蝕銀幣的燈光暗了下來。他提著一盞馬燈出去將門鎖上,然后徒步走回租賃的廉價公寓里。

  .............

  克雷頓·貝略沒有讀完大學,

  他十八歲參軍,作為騎兵在多恩王國的激流衛隊服役了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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