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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桑里,城陽景王祠外黃泥場。

  張沖沐浴在早春的陽光中,盡目的是一排排栽植的大桑樹。

  據說這些桑樹是新莽末年,起這城陽景王祠的時候,一并栽植下來的,距今已是二百年光景。大桑里的里名也因此而來。

  他現在在回味一種感覺,就是一種腦子告訴他,你都會了,而身體卻誠實的表態:

  “不,你不會,至少是現在。”

  對,這個金手指就是這么沒用。

  它提供給張沖的只是一段信息流,一種直覺,一種感悟。它并不會作用在張沖的身體。

  按理說,一位苦練擲戟術的武士,必定寬背長臂,雙掌厚實。但這些張沖通通沒有,還是那副單薄羸弱的身體。

  不過,張沖有種直覺,只要自己營養充分,身體素質提升上去,這擲戟術就能很快習得,省卻無數苦工。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這金手指還是很恐怖的,簡直是武力速成器。

  張沖的勝利點燃了黃泥場上的高潮。

  對于生活苦悶的里戶們來說,一位他們眼中的“自己人”,打敗了高高在上的豪族老爺,這是一件可以說一輩子的事。

  雖然,他們一輩不過二三十年,就要如霜雪一般化去。

  在他們有記憶來,這張家就坐斷大桑里,權柄這一鄉五里。往日這強豪酒肉快活,他們這些窮獨卻無芻無薪。

  今個,這張鐵戶還講什么董永故事,說什么“大仁”與“小仁”。

  呸!

  俺們這些個窮戶如牛馬躬耕田野,一年所獲還要供奉六分給他,全家食不果腹。

  他們一家反倒是安坐朱門,居陪帷幄,出從仆役。

  更可恨的是他那兒子張求,這小子真是畜生,殘忍好殺。

  當年學刀,就以活人試刀。甚至四年前,有幫游商行宿在大桑里,走后沒多久,就被這張弘領著部曲掠殺了。

  這件事,整個大桑里的人都知道。

  后來,他又進山剿了伙山匪,謊作是兇。

  其實哪里是匪,不過是失了地,又不愿做佃的苦憐人擺了。

  那充做級功的首級里,還有總角稚童。就這張求還成了隔壁的亭長,守司一地治安,捕盜賊,理民事,兼管停留旅客。

  果真是應了那句:

  “那有罪的祿位加身,老死牖下,無罪的卻命絕囹圄,棄尸溝壑。”

  但別以為張求外殘,就以為他對族人就優容。

  拿本里的織席匠度家,他們家投到大桑里也有十多年了。

  但度滿他爹那年去縣里賣席,路上因張家縱馬,不及躲避,撞落糞坑,穢物入口。被抬到家里,就已經快不行了。

  臨了,求他那媳婦一定要照顧好度滿,別讓度家絕了嗣。

  他那婦人也是剛強,當時就說了:

  “恁則放心,俺一車骨頭半車肉,一馬不鞁兩鞍,雙輪不碾四轍。守著大滿這孩兒,直到老死也不嫁人。”

  之后,這度家娘子,就拉扯度滿長大。

  那張鐵戶,還說給這婆姨表個貞潔烈婦,真諷刺‘死人’。

  也正因為往日這些怨懣積攢,所以張沖這一勝,才激得全場苦漢子哇哇叫。

  而本來還覺無所謂的張老頭,聽得滿聲叫好,臉色就時陰了下來。

  他陰哼了聲:

  “號個啥勁,俺們再瞧瞧后頭。來人,比第二場。”

  說完,一甩袖,就讓人撤掉了投壺。

  而原先忘記在壺里放細沙的附庸,已經嚇得一哆一嗦了。

  原來,這投壺為了防止跳箭,是要在壺里放細沙的。

  而這人就忘記了,直接導致張老頭敗了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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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會,兩剁箭靶已經搬到了場中央。

  張沖的二叔張二男,向兄弟二人,一人借了條黃帶子,就把袖口束緊。

  此時,對面也選好了一位持弓的武士,正是之前那位比刀的青頭漢子。

  看來這人弓刀都不凡。

  雖然,張沖看不到此人顯示出弓術的技能,但是以他之前展現的身手,二叔估計贏面不大。

  果然,隔著二十步,蒼頭步射,正中跺靶。而二叔的弓是他們給的柘桑木制的硬弓,沒校過。他氣力不夠,一箭射出去,軟軟地,擦著草靶飛出丈余。

  第二局,青頭漢,勝。

  大胡子雖覺可惜,但并不覺得有多大的問題。當張沖投進的那一刻,他已當這賭斗贏了。

  他對自己的武藝就是這么信任。

  因為,他來自越騎營。

  而他的對手張求,之前一直立在他爹張弘的身后,不聲不響,沒有存在。

  但這會,卻顯崢嶸。

  伴當們剛遞上來兩訓練用的木刀。

  他就猙獰一笑:

  “尊使聽說是個禁中武人,料來壯氣。但某家雖位卑職下,但也不缺這湖海之氣。用木刀比那是鄉野斗戲,俺們來比真刀。”

  這話出口,就顯殺氣。

  “嘿嘿,好!真的好!爺今個在這大桑里算是見了世面了。真可謂,一日三驚。好,那就別廢話了,直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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