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駱天縱猛地停住腳步,一雙眼睛怔怔的望著那看臺上,熟悉到讓他百年都未曾肯忘一日的霜色身影。
他嘴唇顫了顫,用那因為突然見到心心念念、苦尋百年之人——而緊張到發僵的左手,緩緩撩開遮掩住右腕的寬大衣袖。
石青色袍袖順著手臂滑落,在右手手腕正中,那一點朱砂紅。
于這一刻,似乎比先前的每一瞬,都要灼目艷紅太多。
甚至,從那腕中的朱砂紅處,隱約間還傳來了皮肉被灼燒的痛楚感。
駱天縱抬手,用力攥住自己的右腕,灼燒感越盛,他點漆般的雙眸便越亮:“師姐……真的是你。”
“我終于……終于又見到了你。”
他聲音低啞,心跳鼓燥難安,身體里的每一處,仿佛都在催促著他,快點,快一點走到大師姐的面前。
向她懺悔,道歉,祈求她的原諒。
盡他一切所能的贖罪,或者做什么都好。
只要——能再聽她喚他一聲“師弟”。
得她一句溫言。
——看臺——
看臺上,沈逐凰忽而心有所感。
她停下手中動作,抬眸目光如炬般,看向擁簇在商師兄所在的第六十七號演武臺附近,各宗修士匯成的人潮。
目光將其中修士一一掃過,卻并未尋到讓她心覺異樣之人。
就像剛才那種被人窺探注視的感覺,只是她短暫的錯覺。
沈逐凰神情不變,待到收回目光時,眼神微不可查地在懸滯在身前,最右側那枚——朝向第六十七號演武臺方向的留影石上,停留了一瞬。
她抬手一拂,將四枚留影石隱去實形,而后垂首,繼續先前未做完之事。
若當真有窺探之人,待到事畢回去,想必這留影石里,會有她想要知曉的答案。
——第六十七號演武臺附近——
駱天縱閉目倚靠在冰冷的玄柱上,呼吸灼燙而急促:“師姐……方才看我了。”
“她是不是也感覺到了我?”
“也想要找到我?”
近鄉,情卻怯。
他竟不敢就這樣貿然去見他的大師姐。
如果大師姐直接對他拔劍相向,或者連個眼神都不肯給他……
只要想到這種可能,駱天縱便覺萬箭穿心,天雷加身,恐怕都不及那萬分之一之痛。
幾息后,他自儲物袋中取出一枚赤紅靈丹,吞服口中后,面上猶如刀割斧劈。
待那痛意停歇,駱天縱已是全然換了一副相貌。
不止如此,就連他周身的氣息和修為,也從火靈根的化神期修士,變為了木靈根的金丹期修士。
——兩炷香后,看臺上——
待到真正走近,眼中映入沈逐凰垂眸時,那張清冷無暇的側臉,纖云墨發,冷月為輝,冰肌玉骨,仙容天成。
看到依舊皎若明月的大師姐,駱天縱原本,應是要覺得高興的。
可不知為何,他的腦海里,浮現出的卻是當日在誅惡臺上,大師姐被寒鐵鏈捆|縛,滿身血污地伏倒在地……
身形枯敗消瘦,面上斜貫一條兩指寬扭曲黑疤的模樣。
駱天縱心口一顫,竟有些不敢抬眼去看她。
目光下移時,他卻無意間看清了沈逐凰正在做之事。
只見大師姐右手握著一枚小而鋒利的刻刀,膝上放著三塊大小相仿的瑩霜石。
在她左手中正捧著的那個,已經被雕成精巧漂亮的人像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