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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周孝王這一時期,西周的疆域大致可以分為三大板塊:

  一為周王朝發源地的渭河谷地,當年“鳳鳴歧山”的龍興之處。這里有豐邑,鎬京與歧邑,是周王朝統治的核心地帶,也稱為王畿。有崤函之險,披山戴河,天下形勝之處。

  二為崤函以東的黃河中下游平原,這里地勢平坦,以黃河沖積平原為主,稱為中原。也是當年殷商王朝的核心區域,武王克商之后,將微子啟封于宋國,原朝歌之地成為衛國。同時大封同姓姬姓諸侯,以對殷民形成有效統治。

  三是江漢流域。成康時代,周王征服淮夷開拓的疆土。同為姬姓的隨國是這一地區最重要的國家,因為境內有著名的銅綠山,這里出產的銅礦資源幾乎占了周王朝的一半。而無論是打仗用的兵甲,還是祭祀用的禮器,哪一樣不需要銅?

  江漢平原通往豐鎬的運銅通道稱為“金道”,也是王朝的生命線。而申國,正是扼守這一生命線的最重要門戶。

  這一切,姬燮都了然于心。中原地區有舅舅紀侯穿針引線,自己已得到大部分諸侯國國君的認可;而江漢流域,有妻子番己的娘家與準親家申侯坐鎮,已是鐵板一塊。三分天下有其二,現下只有豐鎬兩京的舊貴族們尚在觀望。而這些人里,無疑都唯周公與召公馬首是瞻。周公不指望了,召公嘛------雖然目下仍在觀望,但過了今夜,定也會站到自己一邊。

  想到此,姬燮心情大好,頻頻向客人們舉觴勸酒。賓主開懷暢飲,十分痛快。

  古時請客一般都在中午,蓋因禮儀繁瑣,往往一喝就是幾個時辰。而那時城門到了申時關閉,城中也時時宵禁,所以到日昃時分宴飲都得結束。不然就得讓客人們宿于家中。

  不知不覺間,天已經黑了。寒星閃爍,滿月當空,淡淡月華傾泄在鎬京的街市上,民居的屋頂上,似鋪了一地的清雪。姬燮知道,該散席送客了。

  賓主一行腳步都有些踉蹌,公子燮堅持要親自相送,家臣獳羊肩攙扶著他。虞公與申侯先后登車離去。虢公長父晚一步出來,紀侯已當自己是半個主人了,非要送他登車不可。

  眼看膀大腰圓的虢公醉熏熏地爬上了自己的六驂乘馬車,紀侯轉過身來向公子燮告別道:“吾甥,今夜這酒喝得痛快!待你表妹來了,咱舅甥倆再痛快飲一回!”

  姬燮笑著作了個揖:“一切都仰仗舅父了,這段日子以來舅父操勞了!”

  紀侯拉著他的手正待說些什么,只聽“嗖”地一聲,他的身子定了一下,忽然大喊一聲:“中箭了!有刺客!”

  姬燮慌忙扶住他,夜色中只嗅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舅父,你怎么啦?”

  恰在此時,一只陶罐從對面的酒肆二樓被扔了下來,發出“叮哩咣啷”的一陣脆響。四面忽然殺聲四起,四名蒙面黑衣人從四角暗處奔了出來。同時,一名頭戴斗笠的短裝男子從酒肆二樓跳下,手持一柄利刃沖著姬燮殺了過來。

  姬燮扶著紀侯一貓腰躲到虢公的馬車底下,他尚不知舅父的傷情如何,但必須防止再有冷箭射來。可馬車能擋箭一時,卻擋不住近身殺手的利刃。眼看那斗笠男子已沖到馬車頭,他手中那把寒光閃閃的匕首也漸漸逼近。姬燮只好放下紀侯,從腰間抽出長劍,準備拼死一搏了。

  “當”地一聲,男子手中的匕首被震了出去,抬眼一看,虢公長父如天神降臨一般擋在了公子燮身前,厲聲喝道:“賊子!竟敢刺殺王君,教你不得好死!”

  斗笠男子手中匕首已飛,再看自己的四名幫手也被虢公帶來的甲士與公子府的護衛們纏斗著無法脫身。無奈,只得取下背上的弩要射,虢公長父大喝一聲:“護盾!”

  四名持盾武士將公子燮與紀侯護在中間,男子射一箭正中盾牌,再次連發則被虢公一戈擋了出去。見勢不妙,他轉身欲走,被虢公追上一步,一戈刺中胸膛,當場隕命。

  虢公正待把那四個蒙面客給解決了,姬燮攔道:“虢公,他們必是死士,千萬留個活口,找到幕后主使之人!”

  一場械斗之后,除了斗笠男子,另四人中一人逃脫,兩人當場斃命,另有一人被擒。無疑,此次刺殺的目標是公子燮。雖然紀侯擋了那一箭,但好在射中的是臀部,傷口也不算太深。人人后怕,刺客顯然經驗不足,他們是先射冷箭,一擊不中再扔罐為號,一齊近身刺殺。若是先齊射冷箭,只怕此時姬燮命已歸西了。

  姬燮吩咐把紀侯抬入府內療傷,一面對虢公這位救命恩人千恩萬謝不止。他將尸首臉上的黑布拿下,臉生得很。再將那為首男子的斗笠拿下,原是一名一臉絡腮胡子的壯年男子,在場的無人識得。無奈,姬燮抬抬手,吩咐左右:“將這三具尸體與一名刺客全部送往大司理衙門,交給召子穆處理吧。”

  公子府后院內房,番己正低頭做著手中的針線活。前院的殺聲不時傳來,乳娘獳羊姒不時扒著門框張望著,她既憂心事態發展,也擔心自己的丈夫獳羊肩。

  “算了,繡了半天,這幾針都是歪歪扭扭。”番己有些煩躁地扔下手中的繡繃,她甚少如此失態。

  “夫人,來了,我家那口子回來了。”乳娘一臉喜色。

  獳羊肩也是番己從娘家陪嫁來的媵仆,素來得夫人重用。此時他一進門便跪在地上稟報:“夫人,事已成。”

  “公子可有閃失?”不知為什么,番己一開口問的還是自己那位至親至疏的丈夫。

  “主君無事,只是紀侯中了一箭,傷得不深,不甚要緊。夫人不必憂心。”

  乳娘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照她的主意,紀侯上趕著送女做妾,邊正是上天降下的懲罰。

  番己低聲問道:“那------他怎么樣?”

  獳羊肩遲疑了一下,輕聲說道:“當場被虢公斬殺了。”

  “啊------”番己的身子搖了搖,無力地揮揮手:“罷了,原是早料想到的。尸體呢?”

  “公子吩咐送到大司理堂上了。”獳羊肩似有些疑慮:“夫人,聽說召公子十分精明敏銳,若是叫他瞧出什么端倪來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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