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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掀開被子,將手規規矩矩交疊放在身前,端正躺在榻上,緊鎖的眉心舒展,她安靜正姿,眉目恬淡。骨子里的痛,似淡了些,風雪交加的寒也漸漸消失……

    “小姐,風寒雪冰,不能久開窗,奴婢關了窗子了。”話落,已抓住闌窗邊沿。

    “……”卻無人應聲。

    芍藥手猛地一顫,闌窗再次被風雪撞開,陰沉天色,嗚咽風聲,凜冽寒雪,以及榻上,雙眸逐漸游離的秀麗女子……

    “小姐,小姐……”她啞著嗓子叫著,聲音喑啞。

    她終究……大限已至。葉非晚靜靜想著,冷院一年,本一場風寒,誰成想入了肺腑,成了癆病,他倒是為著王府顏面,派人抓藥吊著她這條命,可是她卻不愿再治了,應付著請來的太醫,日日送來的藥倒了……

    便這般吧,便這般吧……她想。

    若有來生,只愿……只愿再不作賤自己……

    ……

    王府正廳一側書房內,靖元王封卿褪下狐裘披風,露出紫袍蟒服,頎長身姿坐于書案之后,眼前盡是政務折子。

    他當初被父皇早早封了王,斷了皇位后路,誰曾想過,如今父皇年歲已大,皇兄又是廢物,而今他為監國。

    今夜本該忙碌,可眼下卻不知為何,竟是什么都看不入心。

    “爺,側院柳妃送來茶點的人正在外頭候著,說您忙于政事,定然心有疲憊,要您保佑身子。”身邊伺候的下人高風恭敬道著。

    封卿卻是應也未應,手執朱筆,瞧著手下折子,半晌落不下一字。

    “爺,后邊冷院……”高風的話還未道完,卻見封卿手中朱筆驀然一頓,一滴馨墨落在折子上,暈染一片。

    高風心底一顫,繼續道著:“后邊冷院那兒有消息,王妃……病還未好。”

    “與本王何干?”封卿雙眸驟然緊縮,聲音冷凝,“不過是她咎由自取罷了!”語罷,手卻不自覺撫向肺腑處,簪傷已好,卻不知為何,今日竟在隱隱作痛。

    此刻,書房外傳來一陣喧鬧之聲。

    封卿本就無看折子的心思,如今被這喧鬧一吵,心底越發煩躁:“去瞧瞧。”他不悅道。

    “是。”高風點頭朝著門口走。

    門外有兩個下人,一站一跪,站著的那人,高風方才就瞧見了,側院柳妃的下人杜鵑,手里拿著盤膳盒,隱隱透著香甜。

    “杜鵑姑娘,王爺今日無用茶點的心思,還是請回吧。”高風對著杜鵑揮揮手,杜鵑朝著書房望了一眼,左右這也非王爺第一次回絕,是以朝著身邊跪著的女人嘲諷一笑,撐著油紙傘裹緊棉衣走入風雪里。

    高風這才得閑扭頭望著跪著的那人,單薄的衣裳在這風雪里著實可憐,風一吹怕是就能將那瘦削的女子吹跑,雪落其身化為水,連一頭散亂長發都弄濕了,狼狽的緊,臉色被凍得青紫,手上盡是凍瘡,可她卻毫無知覺,死氣沉沉。

    “芍藥姑娘,王爺今兒個心情不好,怕是不會想聽王妃的事,”高風搖頭嘆息一聲,“趕明兒我差人送些名貴草藥過去,太醫說了,王妃這病,得靜養……”

    對冷院,他們自也不敢怠慢的,畢竟……普天之下能刺傷王爺、還能讓王爺隱瞞下來不讓任何人追罪的人,怕只有王妃了。

    “高總管,”芍藥聞言,卻仍舊面無表情,她抬首,聲音死寂,“小姐去了。”

    “啪——”書房內,陡然一聲巨響,惹得門外眾人紛紛伏首,寒冬臘月,跪了滿地的精兵良衛。

    “芍藥姑娘,你方才……說什么?”高風覺得自己大抵是聽錯了,那曾生龍活虎滿京城追著王爺跑的女子,怎會說去就去了?

    “小姐去了。”芍藥復又道一遍,淚,砸在雪地之上,打出小小的圓坑。

    高風不知自己如何進入書房的,只恍恍惚惚行到王爺跟前,見到王爺仍舊緊攥著朱筆,仍舊一字未寫:“爺,方才芍藥姑娘說,說……”

    說什么,他竟有些說不下去了。

    一向不耐的靖元王,此刻卻沒有催促,仍舊一動未動。

    “……王妃去了。”完整的話終于道出來了。

    “啪——”封卿手心,朱筆斷,馨墨濺,手心血滲出,染紅了一片紙頁。

    “嗯。”最終,他輕應,“拉出去埋了吧。”

    卻在高風轉身離去瞬間隨之起身:“那女人素來詭計多端,本王定要親自目睹她入得土中!”

    話落,未著披風,人已然行出書房,身形平添幾分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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