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姜幼宜按照管理，在小診所巡視著。

在路過小星病房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里面傳來低低的嗚咽聲。

小星還沒睡嗎？

姜幼宜緩緩推開病房門，透過窗外的月光，能望見病床上蜷縮成一團，微微顫抖的身影。

猶豫了片刻，姜幼宜還是走進病房。

幽幽的嘆息聲在昏暗寂靜的病房內清晰可聞，那個低低的啜泣聲停了下來。

小星掀開被子，露出紅腫濕潤的雙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來人。

“姜醫生。”小星低聲輕喚道。

姜幼宜打開床頭的小燈，暈黃溫暖的燈光灑向病房內每一個昏暗的角落。

小星愣愣地盯著角落里的一片光暈，只覺得被光暈籠罩著的自己很可憐，也很可笑。

“想哭就哭吧。”姜幼宜回頭看著小星，淡淡地說道。

她從沒有忘記小星是她的病人，盡管她憐惜她，但她們的關系僅限于病人和病患，有些事情不該問，有些界線不該觸碰。

所以就算心里再如何憐惜小星，她也不會安慰她。但她希望有個機會能讓小星發泄一下，這孩子實在是壓抑地太久了。

小星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沒明白姜幼宜話中的意思。

之后，嗚嗚咽咽的聲音再次響起。

黑暗中的啜泣聲越來越大，最后變得急促地嚎啕大哭。

姜幼宜輕嘆了一口氣，默默為小星準備好一杯溫鹽水，讓她適當地補充一下水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小星直到精疲力盡的時候才停了下來，整個人汗嘖嘖地趴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姜醫生，對不起。”小星有些手足無措地坐在床上。

“道什么歉。”姜幼宜嘆了口氣，拿手絹輕輕擦拭著小星的眼淚。

“姜醫生，我不明白。”小星趴在床上，把紅腫的臉埋在柔軟的枕頭里，悶悶地說道：“我明明都很努力，不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我也答應過，不介入他們的家庭。”

“如果不是這次突然病了，她或許根本就不會知道我的存在。”

“可是……”

小星突然說不下去了，只是安靜地趴在床上。

姜幼宜靜靜聽了一會，沒聽見有任何啜泣聲，她以為對方睡著了。

繞過床的另一邊，才發現小星根本沒睡著，只是睜大眼睛凝望著窗外的月亮。

今晚竟是十四，懸掛在夜空中的月亮又圓又大。

“姜醫生，你知道嗎？我其實是爸爸一次婚外情的產物，我本不該活著的。”

在月光下，小星笑著，眼里閃著點點淚花。

姜幼宜坐在床邊，靜靜地陪伴著她。

“可是，我媽媽總覺得，只要生下我，說不定爸爸就會承認我們了。可是，她還是天真了。”小星說著話，聲音微弱了下去。

姜幼宜如果不仔細聽著，只能聽到她微乎其微的呢喃。

“她現在呢？”姜幼宜輕聲問道。

“死了。很多年前，病死的。”小星輕輕地說著，平淡的聲音里沒有起伏，仿佛就好像說著別人的事情，不帶一絲感情波動。

姜幼宜垂下眼睛，默然無語。